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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 交心[已更換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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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前有個熊孩子,趁大人不在家把家裏弄的一團糟,害怕爹媽揍他,靈機一動在家裏放了把火。後來他爹媽把他從火裏救出來果然沒揍他,還抱著他心肝寶貝的亂叫。

顧二娘覺得褚直絕對聽過這個故事,這個故事說不定就是他編的,要不她手那麽癢,左看右看都舍不得下手。

褚直從喊完刺激耶律隆的話就安安靜靜地倚著她坐著,兩人身子雖越挨越近,嘴卻都跟上了鎖似的,一時都緊的很。但就算沒說話,彼此都感覺很滿足很安心。

馬從樹底下過,有碎雪落下,顧二娘用手擋了一下,褚直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照顧,只有些雪屑落在他發上,很快就化了。

顧二娘盯著那雪從落上到化開、滲入,輕聲咳了一下道:“你跟他說那麽些話做什麽?難不成還真請他到家裏去?”

褚直聽她說“到家裏去”,心裏跟塞了一大把蜜糖似的,卻勾了一下唇角:“萬一人家想去呢?”這還是輕的,若是在燕京,他一定把耶律隆給打趴下。

顧二娘料著他就會這麽回答,一時靜默。他個子比她高些,耳朵就在她眼前面晃,剛才還白生生的耳朵,這會兒竟然變成了粉紅色。顧二娘慢慢靠近那耳朵,忽然停住,因為她看見在耳朵的邊緣有個很細小的疤拉,若不是因為她看的仔細,怕還瞧不見。

顧二娘抱住他腰,用下巴按住他肩,順著耳朵慢慢往前看去。

褚直緊張地只剩睫毛在動。

顧二娘看了一會兒,用手摸了摸那兩寸長的淺疤:“這是怎麽弄的?”那疤雖然淡了,印記卻很闊,當初應該比現在還要長。疤是在臉上,褚直把臉看得跟命一樣重要,是怎麽傷到臉的?

褚直垂下眼睛:“這是跟元烈搏鬥的時候,被他用刀傷的。身上還有一道。若不是要養傷,早就來找你了。”

這話顧二娘信一半,他受傷了沒有疑問,不能來找她也沒有疑問,但他一定有一半是刻意不來找她的。

可是,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,讓她如獲至寶,她還能再責怪他呢?

真是怕一眨眼再失去他了。

這時候才知道愛是可以包容很多的,包括等待,包括寬容,包括原諒。當然那得是真的愛,就像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她,他這樣努力,就算耍一點點小心機,她也覺得是可愛的。

“傻瓜,回去了我看看。”她輕聲道,方才瞧見了胡太醫,有胡太醫跟著,他的身子應該好的差不多了。

褚直眼角上揚,“嗯”了一聲,又道:“你不怪我了?”

顧二娘道:“我怪你什麽?若是怪你想把別人的兒子當做自己的兒子,我離開時已經報了這個仇了。”

褚直微笑:“你倒是狠,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死了。”

顧二娘:“但你現在還活著。”

褚直:“真是狠心。前頭不說了,後頭為了救你我跟野狗似的在草原上頂著寒風找了一個多月,誰都沒在我前頭找到你……元烈那麽多人我都不怕。”

他語氣似在回憶。

她知道他想聽到她的讚揚,就像孩子邀功一樣。他也的確值得讚揚。

“你說的對,我要好好的謝謝你。你再給我講講把我送走後發生的事兒,我想聽。”

褚直面龐泛出一層光輝,回憶那一日的兇險他也不由後怕,但語氣裏都是豪情:“前頭你都知道了,王甲送你走時,我還在跟那元烈惡鬥。那元烈真不愧是西夏王……”

顧二娘立即附和:“對,西夏王十分的厲害,我和他交過幾次手,都讓他逃了。”

“我和王甲好不容易把他弄死了,我身上都沾滿了他的血,就是那件狐裘。最後,我坐在地上快站起不起來了,狐裘濕噠噠的,雙手粘糊糊的。有人發現了異常,我和王乙把他擡坐在椅子上,把那大案擋在他前面,給他披上披風。等人進來的時候,我就藏在後面模仿他的聲音……”

她忘了,他會學人腔調,還十分像。

褚直眉宇中也有幾分得意:“一連闖進來三個人,都被這麽打發了。但第四個沒能騙過去,他看見了從元烈腳下淌出的血。我和王乙只好跟他動起手來,驚動了其他人,就打起來了。王甲那時候也回來了,我叫他們不要護著我,只管殺出去……我那時候想,我要是死了,你就解氣了罷……”

有一顆眼淚從顧二娘眼角滾落,砸在褚直耳朵上:“你還說我狠,你還不是一樣,咱們扯平了。”

褚直回過臉來親親她,他說到興頭上,先把這一段講完了再說別的:“可我轉念一想,我要是死了豈不是便宜耶律狗賊了?你也許根本就不會知道我已經死了,就算知道了頂多也就難過個三五年……”

褚直按住她捏他的手把話說完:“所以我就又爬了起來。幸好這時候一萬褚家軍到了,把那些個西夏兵殺的屁滾尿流……”

說到最後,褚直淺笑起來,真虧了來得及時啊!

“所以就特意囑咐胡太醫對我說‘要讓國公安心啊’,生怕我不知道你是為我而死?”口是心非,這家夥一定是算準了那一萬褚家軍能到,但他算是算,這裏有多少風險啊!只要出現一個萬一……其實前頭已經扛了那麽多了,包括這臉上的疤,身上的傷。怎麽能是他算的準的?他分明是在拿命來博。

她情不自禁地吻住他耳際的傷疤,幸好是傷在這邊,頭發微微垂下就能蓋住,但他素來習慣把頭發緊緊束起來……

“你不嫌我醜?”褚直問道,他是真介意這疤,可惜隨身帶的沒有什麽好藥,胡太醫也素手無策,怕是以後要留些印子了。

“不醜,挺男人的。”顧二娘道,又問他:“那後來呢?你在哪養傷?”

褚直嘴繃了一下,難道要告訴她他就在魔鬼山?每隔幾天都能聽見王甲王乙來匯報她又來了?不過那時他也不能動,連胡太醫都說他命大,差一分就刺中心臟了,又說幸好是冬天受傷,雖然慢,但不會怎麽腐爛,就這也才剛剛好。

顧二娘猜出來了,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:“是不是魔鬼山,真狠心!”

這“狠心”跟讚美似的,褚直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:“還說呢,你不還罵我是不會下蛋的……”他猛然閉嘴,這還是紮在他心裏的一根刺,但卻不是怪他,而是他不能生孩子,豈不是拖累了她?

顧二娘見他閉嘴,也不著急說話,馭馬悠悠往前走了一段,上了一處高坡,面前一望無垠都是雪海,蔚為壯觀。

“你說說你錯哪了?”這時她才悠悠開口。

不用說什麽事,兩人都心知肚明。

“我錯在辜負了你的信任,本來答應你要解決那件事情,在知道明柔懷了孩子後卻動搖了,我想讓你接受那個孩子。”他不說,她也會原諒他,但他知道,如果他不說,這永遠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傷口。

他生活的地方,他見到的男人,大多三妻四妾。但從他心裏有她,她心裏也有他的時候,他就知道她和那些無奈遵循命運的女人不同,她是不會同別人分享自己所愛的人的,他也一樣。但兩世,他都沒有一個孩子。明柔可以舍棄,孩子他卻想留下。那一刻,他最終沒有敵過那個誘惑。他想,他心裏只有她,以後也只有她,那多一個孩子有什麽關系呢,他也不會分走他對她的愛。那時候,他魔怔了一樣,他想,若她是愛他的,為什麽不能成全他呢。

但後來她走了,還帶走他們的孩子。天知道那一刻他是多麽絕望,他根本記不起來那個孩子,那時候他才知道他丟了什麽,他丟了最重要的東西,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,他本末倒置了。

三年來,他日夜品嘗著痛苦。好在,老天憐他,叫他還有機會在見到他。這一次,他想的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她走……但話到嘴邊,又停下了。他是不想放她走,可自己這樣,豈不是剝奪了她人生的完整?

雖然他未曾扭轉過來,顧二娘也從他眼角的餘光看出他的遲疑,他是在擔心她沒有子嗣的缺憾。

現在的他,第一位考慮的已經是她的幸福。

顧二娘眼角光芒閃爍,唇角卻是一翹,開口道:“那麽說,原來也不是因為孩子的問題,只是因為你辜負了我的信任。”

那就是說……

褚直眼睛一亮,不確定地轉過身來。

顧二娘擁住他,與他深吻在一處,好半響兩人才分開。她貼著他的背喃喃道:“我也有錯,如果我多一分耐心,能夠再忍耐一下,做到我答應你的事,也許我就能等到真相,知道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,你同明柔也根本沒有什麽,你還是被她害了的人,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……只是沒有如果,我素來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,所以不甚介意旁人怎麽說,只憑自己臆斷去做事,結果這性格卻害了我。或許那時我也同你一樣,沒有意識到我有多在意你。這三年我何嘗不是常常想你,我不能停下來,只要有空,總會想起你,痛苦與甜蜜交織,令我寢食難安……”說到此處,顧二娘眼淚滾滾而落。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事。

原來她也同自己一樣,原來她也未曾忘了自己。褚直也不禁淚眼朦朧,誰又能聽到顧二娘真誠的道歉呢……

他們兩人在馬上說著話,哭著,笑著,吻著。只苦了跟在後面的幾人,只好慢悠悠的團起了雪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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